万益刑事团队

合同诈骗罪是经济犯罪中的常见罪名，由于发生在签订、履行合同过程中，往往与正常的合同纠纷难以区分，司法实践中罪与非罪争议较大。不仅如此，在量刑上，由于司法解释仅仅规定了“数额较大”的认定标准（也就是立案标准），而对于直接影响被告人量刑的“数额巨大”、“数额特别巨大”却没有规定，司法实践中一直依靠法官的自由裁量权，结果就导致各地法院的认定标准大相径庭。为深入研究2016年度广西范围内合同诈骗罪案件的审理和判决情况，广西万益律师事务所刑事团队通过“中国裁判文书网”采集了广西各级法院在2016年1月1日至2016年12月31日期间公布的全部合同诈骗罪案件裁判文书，逐一阅读后，分类筛选出48份裁判文书，简明分析，编写了本报告。

由于我们只能以当前全部可查询到的裁判文书为统计样本，鉴于可能部分判决书还未上网，故本次报告的统计数据将会和实际情况存在一定偏差，相关分析结果仅供参考。

一、广西各地市合同诈骗罪案件数量——南宁最多、百色次之

在广西全部的14个地市中，每个地市都有合同诈骗罪案件，其中南宁市数量最多，达14件，约占样本案例总数的29.17%；百色市次之，约占16.67%，这两个城市的案件总量约占广西2016年合同诈骗罪案件的46%。

图一、广西各地市案件数量对比

二、被害人所在行业——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的被害人最多

从事什么工作的人最容易被合同诈骗？我们按照国家统计局公布的《国民经济行业分类》（gb/t4754-2011）确定的20个行业大类标准，通过检索被害人所在行业，发现“租赁和商务服务业”是合同诈骗犯罪的重灾区，该行业的从业人员被合同诈骗的案例占被分析样本案例的40%；其次是农、林、牧、渔业，约占23%；第三位是建筑业，约占12%。

图二、被害人所在的行业

三、被告人的职业身份——无业人员最多

按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》确定的8个职业大类标准，通过检索52个自然人被告人的职业，发现不便分类的其他人员（判决书多描述为“无业”）人数最多，约占全部被分析样本（不含单位被告人）的48.1%；其次是商业、服务人员，约占26.9%；第三是农、林、牧、渔、水利业生产人员，约占19.2%。

图三、被告人的职业情况

四、被告人的犯罪行为方式

我国《刑法》第二百二十四条列举了合同诈骗罪的五种犯罪行为方式。根据分析统计，在全部的样本案例中，“以其他方法骗取对方当事人财物”的行为方式占比最大，约占33%，其次是“收受对方当事人给付的货物、货款、预付款或者担保财产后逃匿的”和“以虚构的单位或者冒用他人名义签订合同的”，均约占23%；第三是“以伪造、变造、作废的票据或者其他虚假的产权证明作担保的”，约占17%；“没有实际履行能力，以先履行小额合同或者部分履行合同的方法，诱骗对方当事人继续签订和履行合同的”方式最少，约占4%。

图四、被告人的犯罪行为方式

五、犯罪数额的认定标准与裁判结果

1.各地市犯罪数额的认定标准无规律可循，三个数额标准之间互有交叉

我国《刑法》第二百二十四条规定了合同诈骗罪的三个量刑幅度，分别对应的诈骗数额为“数额较大”、“数额巨大”、“数额特别巨大”。由于目前只有“数额较大”有明确的起点标准，导致司法实践中对于“数额巨大”、“数额特别巨大”的认定完全依赖法官的自由裁量权。从样本裁判文书来看，广西区内合同诈骗罪的“数额较大”的范围2-40万；“数额巨大”的范围是10-165万人民币；“数额特别巨大”的范围75万人民币以上，三个数额标准互相交叉重叠，各地市之间差异很大。例如，诈骗数额达到人民币10万元时，在崇左市会被认定为“数额巨大”；而同样的数额在南宁、百色、梧州、防城港、贵港等市，则会被认定为“数额较大”。梧州有一个判决认定诈骗数额40万人民币为“数额较大”，这样的数额，在南宁、桂林、钦州、崇左、百色、贺州等市则会被认定为“数额巨大”。在钦州，犯罪数额达到75万元人民币便被定为“数额特别巨大”，而在南宁和北海，犯罪数额达到150万元人民币还被认定为“数额巨大”。

图五、犯罪数额标准的自由裁量范围

2.裁判结果分析——罪名不成立的比例较高

图六、裁判结果的类别与比例

从统计结果来看，在全部52个自然人被告人中，有6人被适用缓刑，约占11.5%。合同诈骗罪虽然是公诉案件，但根据《刑事诉讼法》的规定，在检察机关决定不起诉之后，被害人有自诉的权利。从样本案例来看，此类自诉的合同诈骗罪案件共有3件，且全部被法院驳回起诉，不予受理，被驳回率达100%。样本案例中还有1例是检察机关在起诉后因证据不足撤回起诉的。虽然没有宣告被告人无罪的判例，但在检察机关起诉两个罪名的情况下，合同诈骗罪的罪名被法院判决不能成立，从罪名的角度，也可以说是一种无罪判决。经过统计，进入审判程序，但最终没有被法院认定为合同诈骗罪的被告人（含3个单位被告人）共有6个（包括检察机关撤诉、自诉被驳回、判决合同诈骗罪名不成立），占全部55个被告人（含3个单位被告人）的10.9%。

六、二审审理结果

在样本案例中，进入二审的有10件11人，全部是被告人以“量刑过重”为由上诉所启动，检察院没有抗诉。进入二审的案件中，维持原判的有7人，约占全部二审案件被告人的64%；撤诉的3人，占27%；改判较轻刑罚1人，约占9%。

图七、二审审理结果

七、取保候审情况

全部样本案例的52个自然人被告人中，有3名被告人被取保候审，取保候审率为5.8%。其中有一名被告人在取保候审期间脱逃，到案后被变更强制措施为逮捕。被告人被取保候审的案件普遍具有犯罪数额小，且被告人有自首、退赔、获得被害人谅解等减轻、从轻量刑情节。

图八、取保候审比例

八、被告人聘请律师情况——超过六成的被告人聘请了辩护律师

52名自然人被告人中，有34人聘请了辩护律师，占比达65.4%；其中还有6名被告人聘请了2名律师。

图九、被告人聘请律师情况

九、辩护律师常见辩点及法院采纳情况

从统计数字来看，辩护律师无罪辩护的观点主要是认为案件属于“民事违约、债务纠纷、不当得利”，以及“没有非法占有目的”；而罪轻辩护的观点主要是“如实供述、积极退赃、自首、被害人谅解”。从法院的采纳结果看，在辩护律师提出无罪辩护的15个被告人中，有2人被采纳，采纳率约为13%，远超2015年全国法院刑事案件0.08%的无罪判决率（根据《2016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》得出）；而如实供述、退赃、被害人谅解采纳率更高，其中积极退赃和被害人谅解的采纳率均达到了100%；如实供述，认罪态度好的采纳率也达到了92%。

图十、辩护律师提出的常见辩点及法院对辩护律师常见辩点的采纳情况

结束语

限于样本案例的数量，本文的大数据分析难免有局限性。但管中窥豹，略见一斑，我们依然可以通过本报告发现广西的合同诈骗罪案件特点，比如案发行业高度集中、犯罪数额标准不统一、律师辩护率高、罪名不成立的比率高等。合同诈骗罪案件属于典型的刑民交叉类案件，法律关系相对复杂，司法认定难度较大；再加上犯罪数额的认定标准完全依赖于法官的自由裁量权，客观上给了辩护律师更大的辩护空间，这应该是该罪名律师辩护率高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
本报告由万益刑事团队组织，周化冰策划并统稿，闫宏伟撰写，零阳川、韦俏妮、邓文景、江舟、周华荣、蓝承哲、王琼参与。